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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閑讀:“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杜甫平生有兩個願望:

1、在仕途上像他的祖上一樣為國為民做出自己的貢獻, 完成自己的治國平天下夢想;2、以他自己的話說:“詩是吾家事”, 一定要在詩歌領域有所成就, 做好傳承與發展, 在詩壇取得應有的地位。 這兩個願望貫穿了杜甫的一生, 他一邊在追求入仕、憤而辭官的路上不斷掙扎, 一邊以自己的視角, 用詩歌表現他所看到的大唐世界。

他所處的時期(先是李林甫把持朝政, 他沒有入仕機會, 後是安史之亂中的亂政, 使他無從作為), 使他在仕途上的成就非常小, 小到對於唐代的社會幾乎沒有影響。

杜甫的仕途是這樣的:他在756年的春天在率府裡管理了幾個月的兵甲器仗, 從757年5月到758年的6月在肅宗(玄宗之後的新皇帝)身邊做了一年的左拾遺, 再加上不到一年的華州司功, 他一生實際的仕途生涯, 除卻後來在成都嚴武的幕中工作一個短時期外, 斷斷續續一共不過兩年半。

(詩聖杜甫像)

杜甫是戰亂的實曆者, 他飽曆戰亂, 在逃亡人群裡掙扎於鄉野泥潭過, 他在辭官(覺得那個官沒意思)之後, 先在甘肅肅天水居於草廬, 後又輾轉西南的成都在朋友嚴武的幫助之下安家“杜甫草堂”, 此後又有離亂的兩年逃亡生活, 逃亡之後, 又在成都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此後又到夔州(今天的奉節)在夔州都督柏茂林的照顧下繼續寄居生活, 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仍然埋沒在自己悲慘生活裡, 他仍然是心懷家國天下, 他寫下了“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這樣的名句, 他的悲傷不是一個人的悲傷, 是國家的悲傷, 他的快樂, 也從來不是他自己的快樂, 他的快樂也是跟家國有關的。

也正因此, 杜甫的詩是沉鬱悲壯、蒼涼老辣的, 是接地氣的, 是關注人民生活和家國命運的, 是“詩的歷史”, 因此, 杜甫在後世獲得了“詩聖”的稱號。

寶應元年(762年)冬季, 唐軍在洛陽附近的衡水打了一個大勝仗, 收復了洛陽和鄭(今河南鄭州)、汴(今河南開封)等州, 叛軍頭領薛嵩、張忠志等紛紛投降。 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兵敗自縊, 其部將田承嗣、李懷仙等相繼投降, 至此, 持續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亂”宣告結束。 遠在四川的杜甫唐代宗(這是杜甫經歷的第三個皇帝)廣德元年(763年)春才聽到這個消息, 不禁驚喜欲狂, 手舞足蹈, 衝口唱出一首七律:

(詩意圖)

劍外忽傳收薊北, 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 漫捲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 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 便下襄陽向洛陽。

有幾個地理概念需要弄清楚:劍, 指劍門關, 劍外指劍門關以南, 這裡指四川。 薊北:泛指唐代幽州、薊州一帶, 今河北北部地方, 是安史叛軍的根據地。 洛陽, 杜甫有一段時間在洛陽安家,

那是杜甫一生正式所謂的“自己的家”。 我們試想, 一個飽經戰亂之苦, 寄居異國他鄉的赤子, 聽到自己的家鄉光復的消息時, 心情該是如何激動啊。 杜甫的心情有多激動呢, 這首詩第一句敘事點題外, 其餘各句, 都是抒發詩人忽聞勝利消息之後的驚喜之情, 思想感情的潮水奔湧直瀉, 放縱奔流。

“初聞涕淚滿衣裳”一句, “初聞”緊承“忽傳”, “忽傳”表現捷報來得太突然, “涕淚滿衣裳”表現突然傳來的捷報在“初聞”的一刹那所激發的感情波瀾, 這是喜極而悲、悲欣交集的真實表現。 從此戰亂將息, 山河滿目的瘡痍、黎民倒懸的疾苦, 都將得到療救, 詩人自己顛沛流離、感時恨別的苦日子, 也總算熬到了頭, 詩人可以返回故鄉了, 痛定思痛, 詩人回想八年來熬過的重重苦難, 又不禁悲從中來,再也無法壓抑,於是淚如雨下,眼淚鼻涕一起下,弄了個滿身滿懷。

身邊的人呢?“卻看”就是“回頭看”。為什麼要回頭呢,或者是詩人此時正是老淚縱橫需要稍加掩飾,或者此時詩人正伏案作詩,詩人似乎想向家人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其實,“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需要說什麼了,多年籠罩全家的愁雲終於散去,“妻子”家人們不再愁眉苦臉,大家都笑顏逐開,喜氣洋洋。家人的喜又增加了詩人的喜,詩人再也無心伏案,他隨手卷起詩書,大家同享勝利的歡樂,壓抑了七、八年的情感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詩意圖)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這裡的“白日”,有一版本另作“白首”,稱杜甫頭髮俱白,但通行的版本好像就是白日,杜甫長年奔波,再加上體弱多病(前面有文說過),而“白日”裡“放歌”“需要”縱酒“也足以說明杜甫的老邁,因為老年人難得“放歌”,也不宜“縱酒”,如今既要“放歌”,還須“縱酒”才行,正是“喜欲狂”的具體表現,同時也是杜甫年老的表現。這句寫“狂”態,下句則寫“狂”想。“青春”指春天的景物,春天已經來臨,在這樣美好的季節,在鳥語花香中,詩人與妻子兒女們“作伴”,正好“還鄉”。

更絕的還在尾聯,尾聯是詩人“還鄉”的狂想,這一聯巧妙地包含四個地名。“巴峽”與“巫峽”,“襄陽”與“洛陽”,既各自對偶(句內對),又前後對偶,形成工整的地名對;“巴峽”“巫峽”“襄陽”“洛陽”,這四個地方之間都有很漫長的距離,而一用“即從”“穿”“便下”“向”貫串起來,就出現了“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的疾速飛馳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地從讀者眼前一閃而過。明代胡應麟《詩藪》中認為:“老杜好句中迭用字,惟“落花遊絲”妙極。此外,如……“便下襄陽向洛陽”之類,頗令人厭。”他認為這一句極不好,但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卻認為這一句:“一氣流注,不見句法字法之跡。”是好到了極致。其實這兩句除四個地名堆疊好壞判斷之外,妙處在於“穿”和“向”,這兩個字使四個生硬的地名平鋪變成了時空的高速轉換,詩人急切歸鄉的心情得以充分展現,詩人的歡樂使詩人展開聯想,到了這一聯,詩人似乎已經奔走穿梭於回鄉的路上,他的心早已到了洛陽老家。

杜甫詩的國度裡,極少有寫“歡樂”的詩,他的詩是他現實生活的寫照,他的一生是悲情的一生,他也極少縱酒狂歡,他始終是理智、清醒的,這跟李白完全不同,李白的主調是歡樂的,笑中偶有悲,杜甫的主調是悲傷的,悲中偶有樂,因此,當我們在他所有的詩中檢出這一首來讀時,一邊深深折服于詩聖對於“歡樂”情景的描摹手段,感歎詩人遣詞造句的精妙手段,一邊也深深代入到詩人歡喜若狂的情感之中,因此也更加感動。杜甫描寫歡樂的詩唯其少,更顯可貴。難怪清代劉濬《杜詩集評》中稱此詩:“轉宕有神,縱橫自得,深情老致,此為七律絕頂之篇。”

(【唐詩閑讀】之43,圖片來自網路)

又不禁悲從中來,再也無法壓抑,於是淚如雨下,眼淚鼻涕一起下,弄了個滿身滿懷。

身邊的人呢?“卻看”就是“回頭看”。為什麼要回頭呢,或者是詩人此時正是老淚縱橫需要稍加掩飾,或者此時詩人正伏案作詩,詩人似乎想向家人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其實,“此時無聲勝有聲”,不需要說什麼了,多年籠罩全家的愁雲終於散去,“妻子”家人們不再愁眉苦臉,大家都笑顏逐開,喜氣洋洋。家人的喜又增加了詩人的喜,詩人再也無心伏案,他隨手卷起詩書,大家同享勝利的歡樂,壓抑了七、八年的情感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詩意圖)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這裡的“白日”,有一版本另作“白首”,稱杜甫頭髮俱白,但通行的版本好像就是白日,杜甫長年奔波,再加上體弱多病(前面有文說過),而“白日”裡“放歌”“需要”縱酒“也足以說明杜甫的老邁,因為老年人難得“放歌”,也不宜“縱酒”,如今既要“放歌”,還須“縱酒”才行,正是“喜欲狂”的具體表現,同時也是杜甫年老的表現。這句寫“狂”態,下句則寫“狂”想。“青春”指春天的景物,春天已經來臨,在這樣美好的季節,在鳥語花香中,詩人與妻子兒女們“作伴”,正好“還鄉”。

更絕的還在尾聯,尾聯是詩人“還鄉”的狂想,這一聯巧妙地包含四個地名。“巴峽”與“巫峽”,“襄陽”與“洛陽”,既各自對偶(句內對),又前後對偶,形成工整的地名對;“巴峽”“巫峽”“襄陽”“洛陽”,這四個地方之間都有很漫長的距離,而一用“即從”“穿”“便下”“向”貫串起來,就出現了“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的疾速飛馳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地從讀者眼前一閃而過。明代胡應麟《詩藪》中認為:“老杜好句中迭用字,惟“落花遊絲”妙極。此外,如……“便下襄陽向洛陽”之類,頗令人厭。”他認為這一句極不好,但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卻認為這一句:“一氣流注,不見句法字法之跡。”是好到了極致。其實這兩句除四個地名堆疊好壞判斷之外,妙處在於“穿”和“向”,這兩個字使四個生硬的地名平鋪變成了時空的高速轉換,詩人急切歸鄉的心情得以充分展現,詩人的歡樂使詩人展開聯想,到了這一聯,詩人似乎已經奔走穿梭於回鄉的路上,他的心早已到了洛陽老家。

杜甫詩的國度裡,極少有寫“歡樂”的詩,他的詩是他現實生活的寫照,他的一生是悲情的一生,他也極少縱酒狂歡,他始終是理智、清醒的,這跟李白完全不同,李白的主調是歡樂的,笑中偶有悲,杜甫的主調是悲傷的,悲中偶有樂,因此,當我們在他所有的詩中檢出這一首來讀時,一邊深深折服于詩聖對於“歡樂”情景的描摹手段,感歎詩人遣詞造句的精妙手段,一邊也深深代入到詩人歡喜若狂的情感之中,因此也更加感動。杜甫描寫歡樂的詩唯其少,更顯可貴。難怪清代劉濬《杜詩集評》中稱此詩:“轉宕有神,縱橫自得,深情老致,此為七律絕頂之篇。”

(【唐詩閑讀】之43,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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