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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蘇東坡——讀林語堂《蘇東坡傳》

——讀林語堂《蘇東坡傳》

付振雙

“我寫蘇東坡傳並沒有什麼特別理由, 只是以此為樂而已”, 學貫中西的林語堂先生如是說。 幾乎每次翻動《蘇東坡傳》, 我都會把序文讀一讀, 仿佛它就是一把鑰匙, 能解讀林語堂, 也能解讀蘇東坡, 畢竟在七十一年前的海外, 他們靜相伴, 長相守, 字元如泉在紙上慢慢湧出。 想來, 當年作者寫之時的“樂”與如今讀之時的“樂”縱有分別, 也不會相差太遠吧。

其實, 在我們的頭腦中, 勢必都有著一幅蘇東坡的畫像, 或是“豪放派詞人”的標籤, 或是“詩人”、“書法家”的頭銜, 但這些畢竟都不是他的全部。

林語堂說:“蘇東坡雖文章聞名天下, 仕途卻歷盡艱辛, 屢遭迫害, 但終不改其樂觀的天性;他一生融儒、釋、道於一體, 詩、文、詞、書、畫俱在才俊輩出的宋代登峰造極;他比中國其他詩人更具有天才的多面性、豐富感、變化感和幽默感……”這可謂定評, 不過, 細閱書頁, 從字裡行間中, 在感受蘇東坡的形象更加飽滿之外, 我分明領略到他的可愛。

這份可愛, 就像他的才氣, 特別豐厚, 可以說是衝破任何界限而不知其所止。 如有一次在黃州, 在為他送行的筵席上, 一個名叫李琪的歌伎走到他面前, 求他在她的披肩上題詩。 蘇東坡提筆便寫道:東坡四年黃州住, 何事無言及李琪。 至此停下, 愣是接著與朋友說話。 在座的人以為這是很平淡的起頭,

而且僅僅兩句, 還沒有寫完。 東坡繼續吃喝談笑, 忘了剛才的一切。 李琪到底忍不住了, 又來求他寫完。 於是, 東坡又拿起筆來, 將後兩句一揮而就:卻似西川杜工部, 海棠雖好不吟詩。

這時的蘇東坡活像頑童, 自由自在, 可愛勁兒溢于言表。 一般情況下, 他的可愛, 在醉酒後, 其情態和所寫的詩文, 往往體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住在黃州時, 他丟下文人的長袍和方巾, 改穿農人的短褂, 于耕作閒暇時, 跑到城裡喝酒。 等喝得小有酒意, 他就起身回家, 於途中的草地上躺下便睡, 直到暮色沉沉時好心腸的農人把他叫醒。 蘇東坡不悲觀, 不放縱, 他只是比常人有更多敏感的想像、對月夜的傾心, 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他的可愛, 透著幾分傻勁兒,

是大智若愚, 傻得可愛。

“初被酒以行歌兮, 忽放杖而醉偃”、“歸來歸來兮, 黃泥不可以久嬉”, 讀《黃泥阪詞》, 我們可以確信:這就是一首流浪漢狂想曲;“夜飲東坡醒複醉, 醒來仿佛三更”、“小舟從此逝, 江海寄餘生”, 讀這些夜遊詞, 我們清楚地看到:這樣的生活東坡也愛也恨。

九百多年就這樣過去了, 好在文字記錄著過去, 詩文昭示著文人風骨, 而可愛也透過一層層歲月的浮雲, 彰顯著其為人的溫度。 因為有《蘇東坡傳》在, 可愛的蘇東坡是幸運的, 而林語堂也終是幸運的。

他的可愛, 透著幾分傻勁兒, 是大智若愚, 傻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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