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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以鬯 他只好獨自開創了香港現代主義

《迷樓》 作者:劉以鬯

版本:後浪|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8月

本書是劉以鬯小說精選集, 收入了3題中篇、15題短篇和12題微型。 作品展示的時間背景,

倘著眼於執筆, 則跨越了將近一個甲子(1942-2000年), 自40年代始, 每個10年, 都結有碩果。 而涵蓋的空間背景, 則包括了中國大陸及港澳地區, 也有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 甚或某些烏有之鄉。

【延伸閱讀】

《白金的女體塑像》 作者:穆時英

版本:上海書店出版社2015年1月

本書收錄“新感覺派聖手”穆時英的短篇小說8篇,

多為描寫醫生、店員、舞女等市民生活。 他善於以主觀感覺和色彩獨特的語言反映大都市繁華的生活, 刻畫“悲哀的臉上戴了快樂的面具”類的人物, 屬於現代都市小說類型。

劉以鬯1918年生於上海, 1948年離開上海定居香港, 那時已屆三十歲。 如果是太有才華的作家, 已經足夠在現代文學史上留下聲名, 例如三十歲前寫出《將軍底頭》的施蟄存, 不到三十歲即逝世的“新感覺派聖手”穆時英, 例如更為年輕的天才張愛玲與路翎。 我們大約知道劉以鬯三十歲前創作了中篇小說如《露薏莎》《失去的愛情》, 短篇小說《西苑故事》《迷樓》《北京城的最後一章》等, 可以視為步武穆時英、施蟄存開創的上海現代派之習作,

與《傳奇》, 與《財主底兒女們》, 則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上海聖約翰大學哲學系出身的劉以鬯, 其初期的文學創作似乎缺少把人擊倒的感性力量, 但不會缺少新穎的造句和密密麻麻的歷史細節。 年輕的作者沉溺于兩種題材:主修“革命+戀愛”的上海抗戰羅曼史, 輔修“用新的表現手法去寫家喻戶曉的故事, 在舊瓶中加些新酒”的故事新編。 羅曼史是稚嫩趨時的, 但故事新編的實驗卻頗為成功。

劉以鬯的故事新編, 繼承的是施蟄存的傳統, 立意上顛覆歷史舊說, 開闢新境。 《迷樓》改寫自宋代文言傳奇《迷樓記》, 隋煬帝與侯夫人的故事。 劉以鬯的故事裡, 侯夫人死後留下一紙控訴書:宰我夫, 奸我身, 雖做鬼, 猶不甘。 佞臣為免皇帝陷於窘境,

當即杜撰了首宮怨詩混淆過去。 劉以鬯“剝奪”了侯夫人的詩歌著作權, 把奉帚平明的“長信怨婦”改寫成了以死明志的“韓憑妻”, 實是巧妙的歷史翻案。

劉以鬯的獨到之處, 還在場景描寫方面頹蕩而不色情的氣氛營造, 雅僻的古詞捏合糅進詩意的現代語。 作者在這一領域不斷翻新, 改寫自上古神話的《盤古與黑》, 仿佛美國後現代主義巴塞爾姆的作品, 《白蛇傳》的故事新編《蛇》, 成了撲朔迷離的夢幻懸疑小說。 劉以鬯與施蟄存的不同在於, 施蟄存用感性的現代意識補充傳統小說過於注重語言與行動的心理學缺環, 而劉以鬯的新編則來自作者翻空的思想創新, 另闢蹊徑而造出另外一種可能性的文本。

《露薏莎》是劉以鬯中篇小說處女作,

一個抗戰時期地下工作者和白俄舞女之間“革命+戀愛”的故事, 結尾借死於日本人槍彈下的舞女露薏莎之口喊出“去吧, 到大後方去, 幫助你的祖國趕走暴虐的侵略者”這樣直奔主題的主旋律話語, 劉以鬯大概是想寫一個類似“羊脂球”或“金陵十三釵”的愛國故事, 但光顧著上一堆琳琅滿目的場景道具, 人物形象的塑造“完全失敗”。

不過, 劉以鬯的實驗小說, 本就不以傳統的人物形象塑造為意, 而以蒙太奇式的鏡頭敘述見長, “斷片式”的語言風格, 如一幀幀的電影膠片, 夜總會、酒吧間、舞池、法租界、霞飛路, 這些上海的特色場景細緻入微。 這種敘述風格, 穆時英稱為“新的話術”, 而劉以鬯就是這種“新的話術”專家, 用文字呈現藝術電影的立體效果。讀者可以從行文中看到穆時英對劉以鬯深入骨髓的影響。

上海淪陷,使得1941年大學畢業的劉以鬯遠赴重慶,有家難回。或許悲憤于國破家亡,下筆不能自已,所以這位一向追求“醇酒美人”的作家文字中洋溢著過於直白的“救亡”氣息。上海的現代主義作家如施蟄存等人,大都是政治上左翼,文學上自由主義。這一脈現代派,因而保持了審美上的純粹。劉以鬯習得了穆時英、施蟄存的藝術技巧與實驗手法,但在創作中無法擺脫攖人心的時代情緒。過於激進的熱情與正直,妨礙他晉升一流小說家。

他讀過喬伊絲、普魯斯特、湯瑪斯·曼、海明威、福克納、伍爾芙、菲茨傑拉德、卡夫卡、加繆、納博科夫,同時代作家對西方現代主義的認知,很少有人這麼系統而完整。在影響的焦慮下,創作變得艱難。如果不是在長篇小說《酒徒》中借主人公之口一展其關於文學的見解,在其他小說中,我們幾乎看不到劉以鬯頭腦中竟有如此多的先驅者。他把嚴肅文學當作畢生事業的積累,但香港並沒有為他準備好“一間文學的房間”。

收入《迷樓》的短篇小說《酒徒》,是個莫泊桑《項鍊》式的新奇小故事。長篇小說《酒徒》,才是蚌病成珠的巔峰之作。小說講述了一位從上海南遷的新文學作家在香港堅持純文學創作時面臨的種種困境,酒色財氣編織的欲望、掙扎與妥協。

《酒徒》寫的是作家的失敗,因此成就了劉以鬯的成功。上海成就了許許多多的文學家,沒有成就劉以鬯。《酒徒》《對倒》啟發了同樣生於上海、活于香港的王家衛拍出電影《花樣年華》與《2046》。王家衛在《花樣年華》片尾字幕中向他這位“上海情結”的先驅者致敬。電影是普世的,文藝青年可以在電影院認領王家衛。但“文學是一種苦役,真正愛好文學的人都是孤獨的。”既然如此,他只好獨自開創了香港現代主義。

□吳劍文

用文字呈現藝術電影的立體效果。讀者可以從行文中看到穆時英對劉以鬯深入骨髓的影響。

上海淪陷,使得1941年大學畢業的劉以鬯遠赴重慶,有家難回。或許悲憤于國破家亡,下筆不能自已,所以這位一向追求“醇酒美人”的作家文字中洋溢著過於直白的“救亡”氣息。上海的現代主義作家如施蟄存等人,大都是政治上左翼,文學上自由主義。這一脈現代派,因而保持了審美上的純粹。劉以鬯習得了穆時英、施蟄存的藝術技巧與實驗手法,但在創作中無法擺脫攖人心的時代情緒。過於激進的熱情與正直,妨礙他晉升一流小說家。

他讀過喬伊絲、普魯斯特、湯瑪斯·曼、海明威、福克納、伍爾芙、菲茨傑拉德、卡夫卡、加繆、納博科夫,同時代作家對西方現代主義的認知,很少有人這麼系統而完整。在影響的焦慮下,創作變得艱難。如果不是在長篇小說《酒徒》中借主人公之口一展其關於文學的見解,在其他小說中,我們幾乎看不到劉以鬯頭腦中竟有如此多的先驅者。他把嚴肅文學當作畢生事業的積累,但香港並沒有為他準備好“一間文學的房間”。

收入《迷樓》的短篇小說《酒徒》,是個莫泊桑《項鍊》式的新奇小故事。長篇小說《酒徒》,才是蚌病成珠的巔峰之作。小說講述了一位從上海南遷的新文學作家在香港堅持純文學創作時面臨的種種困境,酒色財氣編織的欲望、掙扎與妥協。

《酒徒》寫的是作家的失敗,因此成就了劉以鬯的成功。上海成就了許許多多的文學家,沒有成就劉以鬯。《酒徒》《對倒》啟發了同樣生於上海、活于香港的王家衛拍出電影《花樣年華》與《2046》。王家衛在《花樣年華》片尾字幕中向他這位“上海情結”的先驅者致敬。電影是普世的,文藝青年可以在電影院認領王家衛。但“文學是一種苦役,真正愛好文學的人都是孤獨的。”既然如此,他只好獨自開創了香港現代主義。

□吳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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