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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禪者的詩

禪者的詩

文|馬奔騰

在禪者的詩中, 生活不再是折磨自己, 落葉未必悲傷, 花開未必大喜, 明月清風都體現著自足的佛性。 拿其中的“秋到任他林落葉”來講,

如果是儒家詩人面對秋葉零落, 可能就是寫悲秋的主題了, 而悲秋是唐宋詩詞中一個非常常見的表現內容, 如宋代詩人黃公度有詩即名《悲秋》:“萬里西風入晚扉, 高齋悵望獨移時。 迢迢別浦帆雙去, 漠漠平蕪天四垂。 雨意欲晴山鳥樂, 寒聲初到井梧知。 丈夫感慨關時事, 不學楚人兒女悲。 ”

佛禪大流行的時代文化氛圍中, 許多詩人以禪者之心直觀天地萬物, 遂形成詩歌中圓融無礙之境。 柳宗元是“古文運動”的宣導者之一, 但是他與禪家的關係也非常密切, 他自稱“自幼好佛, 求其道積三十年”, 在他因為“永貞革新”失敗而被貶南方之後, 特定的境遇與他佛禪的修養相契合, 許多詩作中都有清新的禪意自然流露。

如其詩《晨詣超師院讀禪經》:

汲井漱寒齒, 清新拂晨服。

閑持貝葉書, 步出東齋讀。 真源了無取, 妄跡世所逐。

遺言冀可冥, 繕性何由熟?道人庭宇靜, 苔色連深竹。

日出霧露余, 青松如膏沐。 澹然離言說, 悟悅心自足。

他在一個靜謐的清晨來到禪院讀禪經, 以修養心性。 漫步在那優美的環境中, 苔色竹影、如沐的青松使他忘掉了一切煩憂, 倏然明悟了色與空的有機流轉, 甚至連佛經也忘卻去讀了。 唐代汝詢評價說:“首兩句, 如此讀經便非熟人。 ‘真源’四句, 得禪理之深者;‘道人’四句, 語人禪悟, 悅心自足, 經無可讀矣。 ”其《漁翁》一詩, 也是直觀平常的生活場景來抒寫禪意的:“漁翁夜傍西岩宿, 曉汲清湘燃楚竹。 煙銷日出不見人, 歙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 岩上無心雲相逐。 ”詩歌創造的, 是一種不為外物所系的空明澄澈之境。

雖然皎然、寒山等很多詩僧詩作為服務於禪理的宣揚而多有直白俚俗之語, 但當禪的簡素、空靜、超然等精神追求融人直觀的觀照方式反映到文人士大夫的詩作中時, 詩歌對人生與宇宙的感悟也上升到一個新的境界, 變得更加深邃, 更加含蓄蘊藉。 如唐代詩人鄭巢的詩歌《瀑布寺貞人院》:

林疏多暮蟬, 師去宿山煙。

古壁燈熏畫, 秋琴雨潤弦。 竹間窺遠鶴, 岩上取寒泉。

西嶽沙房在, 歸期更幾年。

所謂“師去宿山煙”、“秋琴雨潤弦”等在直覺的意會中美妙無比的意境, 盈注著禪的灑脫與空靈。 整首詩之情境, 亦是有限人生與無限宇宙的冥合,

是有形與無形相融的人間佛境, 詩人眼中的一切事物都變得富有禪的意蘊, 詩歌因之為欣賞者留下品味不盡的情意空間。 王維的《辛夷塢》、《山居秋暝》、《鳥鳴澗》等詩歌, 也體現著禪家直覺創造的含蓄蘊藉。

這些詩歌有著非靠妙悟不能深刻把握的意境,

是體現佛禪影響的典範之作, 如《鳥鳴澗》:“人閑桂花落, 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 時鳴春澗中。 ”詩中寫的是春夜山間的景象, 也是作者那安寧空寂、無物可侵的心境, 其中, “桂花落”、“春山空”、“月出驚山鳥”等意象都要靠詩人心靈的直覺感悟得來, 沒有禪家的空寂之心, 沒有妙悟的心靈, 就很難寫出這樣意境優美的詩歌。 而我們要體味到作品的深意, 也唯有依靠直覺的力量。 禪門直覺在漫長的歷史時期內化人了詩人們的思維, 在清雅秀美的詩境中逐漸淡遠得難以看出痕跡了。 禪門直覺使詩境更少滯礙, 也更加含蓄蘊藉, 而這兩點又每每渾融為一體, 難以明確分離。 禪本就是以整體的思維來看世界的, 以受其影響的直覺之思創作詩篇, 表現於詩境的這些特點也本是一個和諧的美的整體。

本文摘自中華書局《禪境與詩境》

表現於詩境的這些特點也本是一個和諧的美的整體。

本文摘自中華書局《禪境與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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