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網

柳中秋「三線文化」露天電影場


十幾年前,一位父親帶著年幼的女兒進城買衣服。
事情辦完後,見班車返廠的時間還早,就對女兒說:走,爸帶你去看電影。女兒驚訝地問:天還沒黑,怎麼演電影呀?結果,這個生在山溝、長在山溝裡的孩子,破天荒地在大白天裡看了一場電影。
建在深山溝裡的三線廠,環境特殊,條件艱苦,自然地就出現了一些帶有三線特色的事物。露天電影場就是其中之一。
山腳下掘出一片平地,築起高坡,圍起欄杆,在場地的一端修間放映機房,
攔腰處豎起一個門字形的鐵架子,銀幕一掛,就有了一個露天電影院。倚著欄杆望去,欄杆下一條馬路蜿蜒向兩側伸去,越過馬路,清澈的河水汩汩流淌,再漫過一個莊稼地,山峰漫在一片黑色中。
那時候,電視機尚未進入尋常百姓家,週末的一場電影就成為人們的文化大餐。一到星期六下午,孩子們各自端了竹椅,猶如喜鵲占窩般嘰嘰喳喳著占位置,吃罷晚飯,便舉家前往。
晚來的人,見正面滿了,乾脆坐在背面,反正銀幕的兩面都能映出人形兒來,添個熱鬧。看了幾次,砸摸出滋味來,看背面不就是人的胳膊腿左右掉個罷了。久了,偶爾坐回正面,一會兒又拎著竹椅坐背面,不習慣了。
令人難忘的是夏日的黃昏。晴朗的日子,從河邊的莊稼地時時竄起一陣風,帶著莊稼和山花的清香夾裹著蛙聲一起飄蕩過來。大家早早來到露天電影場,孩子們興奮地在人堆中鑽來跑去,
叫喊嬉笑;大人們則三五成群,聊天的說到開心處一齊敞懷大笑,亂侃的論到盡興處不自覺聲高八度;年輕的父母將嬌兒置於膝上,嘴裡唱著兒歌,仰面逗嬌兒數天上的星星;戀人們依在欄杆旁悄聲細語。放映機房打出光柱對鏡頭的時,響起一陣呼爹娘教孩子的喚聲,電影一開演,人們都安靜下來。有時正看得入神,忽然刮來一陣大風,銀幕被吹得一面凸一面凹,
人的動作和物的形體被扭得變形,坐正面和背面的人都各自看到滑稽形象哈哈大笑起來。
逢著雨天,飄灑的細雨中,場地成了一片傘的世界,一家人舉著幾把傘,孩子頑皮地在傘間挪動,戀人們似乎更喜歡這有雨的天氣,倆人共舉一把傘,依偎著分外甜蜜。偶然,電影演到一半,天空不知不覺間湧來烏雲,接著豆粒大的急雨便潑了下來,場地上升騰著一片白霧,
片刻之間近千人跑得精光。
記得七十年代後期,城裡上演“賣花姑娘”,片子很叫座,工廠派人聯繫,說等城裡演完夜場後可以取片子。已過了午夜,場地上仍聚滿了等著過癮的人群、從山口方向傳來輕微的馬達聲,耳朵靈的人就歡呼起來——片子到了!雪亮的燈柱掃來,場地上一陣躁動。及近,燈柱掠過場地,方知是工廠的載貨車連夜趕回。直至有一輛車停在坡地將燈柱掃向夜空不動,歡呼就響起來,時間已是淩晨兩點。
工廠遷出山溝以後,我在城裡那裝飾漂亮的電影院裡看電影時,總有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不由地想起露天電影場,想起那清涼的風,皎潔的月,朗朗星空,儼儼人情,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華燕職工柳中秋(寫於1996年)

掃描二維碼關注我們

赤土嶺文協微信公眾號(CCEA2016)

傳播三線文化 增強國際交流

赤土嶺文協微信平臺投稿郵箱276384844@qq.com

【期刊569】

本期責編:田也

歡呼就響起來,時間已是淩晨兩點。
工廠遷出山溝以後,我在城裡那裝飾漂亮的電影院裡看電影時,總有一種沉悶壓抑的感覺,不由地想起露天電影場,想起那清涼的風,皎潔的月,朗朗星空,儼儼人情,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華燕職工柳中秋(寫於1996年)

掃描二維碼關注我們

赤土嶺文協微信公眾號(CCEA2016)

傳播三線文化 增強國際交流

赤土嶺文協微信平臺投稿郵箱276384844@qq.com

【期刊569】

本期責編:田也